只有飞翔的天空才是生动辽阔的天空

       龙远信

       诗歌从来就不是大众娱乐的工具（除文革时期的“群众诗歌运动”——诗歌对于政治狂欢的表达方式外），诗歌一旦滑落到大众“寻欢作乐”的地步，那诗歌就应该消逝了，像那些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中灭绝的物种那样。另一个事实是，诗歌总能在物质的狂欢中，找到幽静的一隅，在一个个生动的汉字间静静地飞翔、栖息。这么说，并非煽动诗歌远离现实生活，而是说诗歌决不能浮在现实的水面上。

       在喧哗与骚动之中，慢慢沉积下来的默默坚守，就成为一种力量与品质。在永川，聚集着那么一群诗人，他们持有不同“诗歌籍贯”、 不同的诗歌主张，又相互碰撞、相互包容，执着地在诗歌中寻找灵魂的翅膀。“和而不同”就是永川诗歌的“地理生态”、“人文生态”。永川诗人对诗歌从一而忠的坚守，是无怨无悔的，就如一个地址，“如果一个地址就是一次死亡”，那么，他们的解决方案就是：“让我们再死一次”。

       在众多的坚守者中，吴海歌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。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，海歌（那时叫修祥）便频频亮相在《诗刊》、《星星》、《诗林》等刊物，还获了不少有影响力的诗歌奖。吴海歌的诗，绵密、内敛，从生活中聚集能量获取力量，又用内心把它捂热——“让它慢慢发热”似乎就是解读吴海歌诗歌的一条路径？“像一块预热的铁”，一句饱含着诗意，充盈着张力的句子，代表了他一直坚持的方向——向深处掘进，用诗歌铸成自己的骨骼，用诗意的想象凝成自己的血肉。读吴海歌的诗，仿佛在听一个虔诚的歌者在喃喃呓语，并和他一起沉思、吟唱。“五月，像一块预热的铁，锉着我的目光，和树的耐性/它与星星一起，期待月亮。”这种姿态，就是一个诗人对艺术的姿态，也是一个人对生命意义、对爱的叩问和祈祷：“而五月，将我抱于怀中，融于心中/流转到根须里，化为一种不见火光的燃烧。”

       另一个鲜明的人物，便是钟代华。从《纸船》一路走来，钟代华以其独特的视角，对“未来”的持续关怀，创作了大量的为少男少女所喜爱、所熟悉的诗歌。他的诗歌，简洁、明快、气韵生动。即便是写给留守儿童的那些原本沉重关于教育话题的作品，也是如此。采野花山妹子：“……梦中/自己变成了山里的花仙子/要么开成了那朵最美的野花”；摘野果的山娃：“随便掐下一枝/一把把 一颗颗/果皮果肉果仁果核/吞的吐的/嚼得满嘴飘香”；捉泥鳅的山村少年：“现在 作业多起来了/书包重起来了/可泥鳅还没有捉够/那滑溜溜的感觉/那蒸煎烧煮后的美味/让山村少年/不知什么是累/不知什么是愁”，读来生动、亲切，这也是钟代华一直倡导的“保卫童心”人文理念在诗歌创作中的真情表达。

       锋剑近年来创作有种势不可挡的劲头，用“疯狂写作”或许并非言过其实。他把自己往思想的深处拽，让你在平常的事物中，感受到不一样的呓语。感悟生命，锋剑这样写道：“来吧，杀伐，这强烈的、扭曲的黄光/送我回去，找到逝去的自己/生活美好，妻子美丽，青春充满刺激/我已跳出身体，从空中俯看自己//我已洞悉，黑暗里的秘密/剥光所有人的装饰、虚假、严肃和焦虑/这些游荡的23克的灵魂，争来争去/从高处掌控，仅需一秒即可收走一生”。这些感受，是独特的、尖锐的、冰冷的，具有“逼视读者”的力量在。

       龙远琴、蓝栀子都是很有才气的女诗人，她们的作品不多，但对于诗歌艺术的把握都是很到位的。她们的诗歌里都有着女性的似水柔情和坚持，但又有着不同的诗歌特质。如：“慢慢舒展 绽放/一片 又一片/如此羞怯 如此坚决/这些小小的心事/几乎用尽我全部的力量/甚至 惊醒了绿色睡床上做梦的露珠，/而那些藏也藏不住的香气/还在一香到底”（龙远琴《永川十里荷香：莲的低语》）；“我在雪堆里翻出阳光/阅读你从冬天保存下来的温度/你不说话，抱紧土地，长久地沉默/渐渐长成饱含心事的女子//……//咬开你多汁的身体/那一刻，我淆然泪下”（蓝栀子《轮回》）。

       谭宇的哲理诗，短制、直白、有力；郑建伟、樊能的乡土诗，生活气息扑面而来，朴实而亲切……这里就不再一一品读了。

       事实上，无论是老诗人，还是年轻的诗歌作者，永川诗人一直在坚守，在自己认定的大道或小路上走，用诗歌触摸这个世界，用诗歌抚慰自己的心灵，让灵魂的翅膀飞翔起来。他们中不乏率真的诗写者，不乏苦苦的行吟者，正因为他们的“和而不同”、“不同而和”，才共同维系了永川良好的“诗歌生态”，构筑了永川诗歌的多彩灿烂。

       只有飞翔的天空，才是生动、辽阔的天空。

       （本文系作者应《大风诗歌》主编之邀为“永川诗人专辑”所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