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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作者只能保持足够长的沉默
来源: 编辑:永川迁移 2014-08-14 23:52:16
这是一个让诗人尴尬的时代,诗人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——看清了这个时代喧嚣的繁荣与底层生活的艰辛,看清了众生脸上的自得与内心的冷漠,看清诗歌正一步步下陷——“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后退/成为飞驰的列车无意揉皱后扔出窗外的一个地址”。这似乎已经是诗歌的命运,诗人们总是在崇高与崇低间成为自己的幽灵。

        写作者只能保持足够长的沉默

        ——重庆诗人大窗诗集《集合》读后

        龙远信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个让诗人尴尬的时代,诗人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——看清了这个时代喧嚣的繁荣与底层生活的艰辛,看清了众生脸上的自得与内心的冷漠,看清诗歌正一步步下陷——“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后退/成为飞驰的列车无意揉皱后扔出窗外的一个地址”。这似乎已经是诗歌的命运,诗人们总是在崇高与崇低间成为自己的幽灵。

        事实上,当下诗歌呈现出两个方面的悖反。一方面,诗人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慌乱与无措,更多的时候显得无话可说。另一个方面,那么多诗人在说话,那么多现代网络的、传统纸质的,都亮开了嗓门——诗歌生产的数量或许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、任何时代?!

        在这种背景下,一个诗人要保持内心的谨慎与矜持就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。重庆诗人大窗的诗歌是谨慎的。大窗一直在用他的诗歌践行着他所说过的:写作者只能保持足够长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一、“那只甜蜜的果子把最深的苦痛藏在核里”

        大窗不是一个滥情的人,但绝对是个多情的人。大窗诗歌的谨慎首先表现在他对诗歌的态度上。读他的诗,哪怕是一首小诗,一个片断,都是情动于衷而形于言的。在他的诗歌里,有很大一部分的基调是灰色的,黑夜、黑色、漆黑等词汇、意象在他的诗歌里是一个高频率的用词。这种基调也是一个诗人内心的基调:沉稳、厚重,绝不轻浮——这就是沉默的颜色!

        一只漆黑的手

        遮住了森林

        弯曲一个指头

        森林亮出一部分

        弯曲一个指头

        森林再亮出一部分

        全部指头隐去

        森林放出了光芒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大窗:《谎言》

        这种诗歌意义下的幽默,呈现给我们的不是一种嬉皮士的轻浅,而是冲破樊篱的一次次突围。在这首小诗里,诗人就是上帝,就是自己的宗教。“一只漆黑的手/遮住了森林”,这是世俗的手,遮住了我们向往的森林,诗人要做的,就是把“手”松开,让遮挡我们的“全部指头隐去”,让“森林放出了光芒”。但这种努力却是艰难的,仿佛一个“谎言”。干净有力的语言里,这些“光明的尾巴”里,包含了我们身世里的全部苦涩和坚毅。

        诗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,必须有所承载,必须向内挖掘,“诗言志”是诗歌之所以为诗的根本,离开了这一点,诗歌就显得轻、浅、浮,仿佛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事物,在人们的记忆里是不会长久的。大窗诗歌里有着传统的因子(传统之美),让诗歌总是站在黑暗里,眺望远处闪闪烁烁的光明。这类诗歌俯拾即是。“又黑又长的影子更是胆怯/好像一束光亮穿过黑暗/它心存顾忌 蹑手蹑脚/从一扇光明的门口走过去”,“我想把身子折叠起来/快速滚过/或者恶作剧的/想要把路灯砸坏”(《路灯下又黑又长的影子》);“我不习惯 这渐渐围拢的巨大的安静/洪安 有一件不一样的黑袍子/让我想起此时身在异乡”, “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/冒出来的小部分 摁住/不用声音劝说它们:你们回去吧//我感觉自己需要短暂的遗忘/我要哑 并且失聪/与异乡的和解是多么的幸福啊”(《安静》);“那个光明的人/把黑暗踩在脚底”(《幸福的苹果》)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色就是一种情调,这种情调是生活给诗人的,诗人们生活在“黑色”里,内心里的挣扎是必然的,诗歌成为诗人的换气扇,诗人通过诗歌,释放着心中的块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竹篮里没有一粒粮食

        和半点同情

        她的一生空空如也

        木刻的脸瘦弱得留不住

        一丝欢乐和悲哀的神色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眼睛像死鱼一样

        白得在黑夜里闪着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大窗:《祥林嫂》

        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是个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的文学典型。大窗翻写这一人物,不是用另一种文本形式试验图解这个人物,而是对这个人物赋予了当下的意义,代表了现实中更多的底层人物的命运,传达出甚至包括诗人自己在内的人物的关切、命运的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《水龙头上一滴悬挂的水》同样是一首涉及死亡命题的诗作,全诗只有短短的两个诗节,但其构思十分精妙。第一节,诗人在叙写中,由“水龙头上一滴悬挂的水”起兴,“我害怕说出一个风字/就会将它吹落/它悬挂的姿势”。“水龙头上一滴悬挂的水”让多愁善感的诗人“提心吊胆”,“对柔软事物的呵护”同时也让诗人“变得脆弱和谨慎”。然而世事难料,人生无常,越是让人担心的事情,仿佛注定就发生了。第二节,笔锋逆转,“突然听说一个女同学的死/我怔住了”。美好的事物转瞬而逝,令人扼腕!

        二、“爱情,只有这个词,才能让黑暗中的人眼前一亮!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大窗诗歌中,有很多诗是写亲情、爱情、友情的。大窗仿佛就是一个情感的“接收器”和“发射器”,他用心接收着来自情感深处的各种讯号,然后,以诗歌的方式传达出来,发射出去——还有什么比真情更能打动人心的呢——“爱情,只有这个词/才能让黑暗中的人眼前一亮!”

        在我有限的阅读视野,大窗的爱情诗并不多。大窗对爱情这类隐私中的隐私,这份圣洁的情感,一直就是“守口如瓶”,似乎也应了大窗的那句话——“写作者只能保持足够长的沉默”。《守口如瓶》是大窗“献给R的十首七行诗”。在诗中,诗人尽情倾诉着对“R”的情意。“我爱你!我的翅膀知道/在幽深的心中在自恋的呓语里/常常出现你的飞翔”。这份爱又有着单相思的隐秘,“在辽阔的空地/我秘密布置音乐和香气/安放一朵你乌黑发际间/倒映的流云”;“R,你并不知道/我把你脸上的那朵笑/迅速摘下来,藏得最隐秘。”“一半是海水,一半是火焰”,正因为这份爱的隐秘,诗人既疼痛,又执着得无怨无悔:“我携带一副用旧的身体/如此落寞,寂寥,和满足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亲情是大窗最关注的主题。他众多的诗歌中,反复出现“父亲”、“母亲”等词汇,仿佛离开这份亲情,大窗及其他的诗歌就会失去滋养的经血。他写父亲、母亲,并不是刻意去写他们的美德:勤劳、善良、慈爱……事实上,他的这类诗歌与其他诗人有着很大的区别,除了颂歌美德外,诗人还赋予了诗歌别种意义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啊 为什么每次离开这里都要坐船

        它把身子裹得紧了些

       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然后突然问道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头困扰得它翅膀生疼

        它不能抚慰身体里针一样细小

        而尖锐的伤痛

        父亲说 儿子 你并不知道

        这一道峡谷布满了密集的暗器

        寻找诊所的过程必须隐蔽

        儿子啊 我们有别的方式吗

        翅膀有时候不是用来飞翔的呵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大窗:《为什么每次离开这里都要坐船》

        这里,诗人似在写父亲,似乎又不是,而是更多的指向儿子的困惑,从中透示着生活的无奈与尴尬:有时候,翅膀却不能用来飞翔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窗有一组写回家过年的诗歌《速写:到老家过年》,写得朴实、真情而感人,传达出诗人对故土、对亲人的依恋与爱恋。值得注意的是,这组诗的语言风格十分朴实,正因为这种朴实,才使整组诗歌显得鲜活、生动,极富地域生活气息和感染力。“七十岁的母亲 在青石板路上走着/她低头小心对付着湿滑的稀泥和坎坷/背篓里全是年货 她逢人便说/‘我的儿子和媳妇要回家过年’”,近乎白描的手法,简单的人物语言,表现出母亲对儿子永远不变的慈爱。“像我偶尔喝多了酒/在并不特别尊重我的乡邻面前宣称的那样:/‘谁要是得罪了我的母亲/就是看不起我三少爷’”。同样是近乎白描的手法,同样的简单的人物语言,却传达出儿子对母亲的深爱。“我的飞翔温暖轻盈/翅膀之下全是腊月的空气/我们一家先期抵达/大哥大嫂弟弟春梅宗玲罗行姊妹/陆续飞回”,“一栋古老的屋子里将盛装/众鸟新春的热闹”(《回家过年》),短短的诗行间,透出浓浓的亲情。

        三、“我没有写一个字为它们设置障碍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只蚂蚁或者一只小虫子

        站在稿纸上

        有时还沿着笔杆

        朝我的手上爬

        它们不知道写作者情绪的变化

        从来没有考虑这样作的危险

        兴致勃勃地爬

        看着它们行走的路线

        我没有写一个字

        为它们设置障碍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大窗:《在公园里写诗》

        诗人正在公园里写诗,面前是摊开的稿子,手中是握着的笔。这时,一只蚂蚁或者一只虫子出现了,落在稿纸上,沿着诗人握着的笔往上爬。“它们不知道写作者情绪的变化/从来没有考虑这样作的危险/兴致勃勃地爬”。现实生活中,这种游戏的背后潜藏着的无疑是“惹火烧身”。然而,诗人却“没有写一个字/为它们设置障碍”。这里,表现出诗人对每一种生命的的呵护,表现出诗人博爱的胸怀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窗的诗歌中,不少是写那些不足道的小生命的。这类诗歌大都是不足十行的短制,却生动、隽永,意味无穷。这是爱对诗意的催生、对诗歌的催生。读这类诗,常常让笔者惊叹不已,玩味不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路上

        你有没有

        这种感觉

        走在路上

        你觉得自己

        生锈了

        或者

        突然发现

        你是一把

        没有锋刃的刀

        ——大窗:《在路上》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,“走在路上”,大窗小小的脑袋怎么会“觉得自己生锈了”,像一把“没有锋刃的刀”?!短短几句,指向的却是对生命、人生等重大命题的思考,凝聚了那么多的诗意,令人叹服!这里表现的透出的不仅是趣,更是理,形象而深刻。这类诗歌在大窗的诗歌中很多,如《城墙》、《倒流的河》、《奇怪的鸟》、《影子》、《向日葵》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 祝贺大窗诗集《集合》出版。

        (注:大窗,本名罗雄华,现居重庆,系九龙坡区作协主席。)